江左风流

曾为系归舟

 

【意绮】云中客 1



短篇,灰常恶俗。
毫无坑品,随便写写(抱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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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落下来的时候,风从没封紧的窗隙中透进来,轻飘飘吹熄了案头的灯。
昏暗来得突然,白衣书生提着画笔的手只顿了那么一小会,笔端蘸的朱砂便悠悠坠下,他低头打量,只担心会坏了整张画。
纸上铺着几丛山石,半折寒溪,一只鹤影孤立在溪边,玄裳缟衣,画卷十分萧条冷落。那朱砂本是要染孤鹤的头冠的,经这一岔,纸面上多出不大不小一个红痕,好似美人面被一点恶痣破了相,恁地尴尬。
书生叹口气,也没了往下画的心思,索性掷了笔推门而去,扑面清寒气息卷着寂寂雪声,圆月似有若无隐在云里。
本不是个适合风花雪月的好天气,这人却显得兴致甚浓,微微一笑,自顾自道:“有月有雪,却缺一个听我弹琴,陪我喝酒的友人。可惜了。”
回转屋内,从墙上取下一把琴,在门边就地坐了,径以天地穹庐为友,意兴悠然地抚琴而歌。
*
书生唤作绮罗生,不大像个正常的人名,风雅得像是文人骚客给自己起的别号。

当年初出茅庐的绮罗生抱着自家画卷往画坊去,对着门边挂出来的作品观望一会儿,发觉上头落款都钤着“四大山人”“玄香居士”之类莫名的雅号。
四大山人,凑一桌马吊么?玄香居士的画上画了只臊眉耷眼的黄犬,也不知香的是什么……
绮罗生心智通明,琢磨明白文化圈子的入门规则,回去也给自己刻了个章,上书:白衣沽酒。
自此城中多了个擅绘花鸟的卖画书生。过了几年,名气便渐渐的传开了。

绮罗生名里带着绮罗,可他确实常穿白衣,那白衣沽酒四个字纯是自我打趣——都是因为穷。幸而他生来一副好皮相,且是孤标尘世逸居山林,穿一身白不但不很突兀,反倒衬出他十二分的翩翩如玉,气质高华。画坊东边不远便是酒店,绮罗生每去沽酒,店中新来的小娘子一面打酒,一面偷眼觑他。绮罗生很敏锐地捉住她目光,展颜微笑,姑娘俏脸一红手一抖,便多往里灌了小半两。
写书的策梦侯听他颇得意地讲完,把酒喷了一桌,“好友,烈小公子慕名请你到府上吃酒,你嗤之以鼻,还险些被他围炉绑走——居然为了占这便宜,便轻易向卖酒娘子出卖色相么?”
绮罗生一笑:“烈少爷是那芙蓉断肠草,我岂敢消受——”
*
总体来说,绮罗生是个妙人。因而似眼下这般,边吹冷风边弹琴的事儿,经他做来,也不失为一桩风雅。然而只在风中捱了半刻,绮罗生便很后悔地想:“我这是费得多大劲,怪冷的……”

正待他收了琴,准备翻出最后一壶雪脯酒好好喝掉,忽然听见屋后“咴”地一声清鸣,紧接着传来枝叶扑簌摇动的凌乱之声,仿佛有什么重重跌落在地,之后再没了声息。
绮罗生吓了好一跳,攥稳心跳侧耳听了一会,后方已是万籁寂灭,探头望去,雪里仿佛有一团模糊的黑影。他犹豫片刻,还是提了灯笼,屏息静气蹑足到跟前,一看之下,却大为惊奇:
那里躺着一只鹤,看样子身量颇大,半身埋在碎雪里,黑白羽翅上沾着许多细碎断枝,分明是从天而坠,砸在枯树上,又恰好摔在了松软的雪土,才不至于当场死得苦状万分。

灯火明昧,绮罗生把这天外来客抱回屋里,安置在干净褥子上,生起火炉,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对。小心翼翼翻开鹤的两翅,其下赫然有两道深逾见骨的创伤,因温度回升,正缓慢淌出黑红的血来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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